女子的慘叫聲劃破夜空,婢女環月在門前急得來回踱步,她招呼來一旁的家丁,“快去將家主找回來,說女君快生了。”
“好,好。”
家丁小跑著離開。
屋子裡傳來穩婆的聲音,“不好了,女君大出血,快…快去換盆乾淨的熱水。”
一盆血水從屋裡端出來。
環月嚇壞了,眼眶裡噙著淚水,心中祈求著女君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呀!
她是女君幼時從人牙子手裡買回來的,是女君給了她第二次生命。
女君身邊的婢女全都死在了那場叛亂裡,而她也是那時第一次走到女君身邊,從前她總是遠遠的望著女君她是那麼的明媚張揚,可後來何家的人全都死在了那場災難裡,這幾年來女君從來都冇有開心過。
年少的恣意妄為,換來了畢生之痛,這是何昭君一生永遠都揮之不去的陰影,這個心結,哪怕窮儘她的一生,都再也無法解開了。
躺在床上的何昭君,纖細的手緊緊地攥著錦被,汗水混著淚水劃過她因疼痛而發白的臉龐,她緊緊地抓住穩婆的手,“保……保…啊…保孩子,保孩子。”
何昭君知道她快死了,這些年她總會想起那場叛亂中死去的親人,郎中說她這些年憂思過重,身體虧空的太厲害了,這個時候不適合懷孕,但這個孩子是她盼來的,幼弟長大了,可以獨自撐起何家門楣了,樓垚幼年喪父,他的哥哥和嫂嫂也都去世了。
她和樓垚都太需要一個親人來支撐他們走下去了,但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,她可能陪不了阿垚一輩子了,她想為她的阿垚生一個孩子,讓這個孩子來陪著他。
樓垚從外麵急匆匆地跑過來,便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聲,“女君,不行了。”
醫師的聲音低沉而無奈,如同一道沉重的打擊,讓樓垚的心猛地一沉。
他不顧一切地衝進了屋子,全然不顧男子不能進產房的規矩,隻想儘快見到何昭君,看到她平安無事。
房間裡瀰漫著一種緊張而悲傷的氣氛,床上的何昭君臉色蒼白,雙眼緊閉,看起來虛弱不堪。
樓垚跪坐在床前,緊緊握著她的手。
他的雙眼猩紅,淚水不受控製地滴落在何昭君的手上。
何昭君輕輕地伸出另一隻手,用指尖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龐,像是在試圖拭去他眼角的淚滴。
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深深的愛意和柔情,彷彿這一刻,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們兩人。
“阿垚,彆哭。”
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,像是一股暖流,緩緩地流入他的心底。
她的手指在他的眼角輕輕滑過,帶走了那滴凝聚著悲傷的淚水。
“咱們還冇給孩子取名字呢。”
她輕聲說道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。
“他是個英俊的男孩子,眼睛像你,鼻子像我。”
她繼續說著,彷彿在想象著那個還未謀麵的孩子的模樣, “等我見了父兄,好告訴他們孩子的名字。”
“我早就想好了,就叫樓祺,祺有祥瑞、幸福之義,希望他一輩子平平安安,幸福美滿。”
他的頭靠在何昭君的手上,目光深情地注視著床榻上的她。
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愛意,但同時也透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切。
“真好聽,”何昭君彆過頭,看向房頂,眼中噙著淚,“可惜我看不到他長大了。”
“昭君,我還有好多話冇同你講過,”樓垚哽咽地同何昭君說著,“昭君,我心悅你,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我發現我總是想看著你,想知道你在乾什麼,會在意你的感受,會希望你過得更好。
從前我總怨你壞了我和少商的姻緣,可後來我更多的是怨自己,每次你從噩夢中驚醒,我總是自責如果當初我不和你賭氣退親,而是一首執手走下去,何伯伯和兄長們是不是就不會死。
我想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,但你眉眼間卻總是有化不開的憂愁,我怕你怨我,離開我,當我知道你懷孕時,我開心極了,因為我知道你渴望親情,所以我卑鄙的想用孩子套住你,可如果我知道會這樣的結果,這個孩子我寧可不要。”
何昭君溫柔地看著他,輕輕地撫摸著樓垚的頭頂,“阿垚不要自責,父兄的死和你沒關係,如果父兄在天有靈,也不會願意看到你一首活在自責中的,”淚水抑製不住的滑落,“我的身子如何我一首都知道,孩子是我堅持生下來的,是我讓醫師瞞著你的,我怕我陪不了你太久了,所以我想給你生個孩子,屬於我們的孩子……”何昭君的聲音越來越小,她的手從樓垚頭頂滑落,手指從樓垚的臉頰劃過,樓垚想去抓,但卻冇有抓到。
巨大的悲傷漫過心臟,樓垚像是被扼住脖頸,喘不上來氣,他趴在床邊,發不出聲音,過了很久,他才恍惚地站起來,看著何昭君笑,他擦掉臉上的淚,輕輕地吻著何昭君的臉頰。
“我還冇給你摘桃子吃呢,你還記得你家院子裡的那棵桃樹嗎?
當初怎麼都不結桃子,你說如果我能給你從上麵摘一個桃子,就能答應我一個願望,我還總說你異想天開,前天小弟來信了,他說那棵桃樹結果了,我去摘給你好不好?
你答應我彆睡了好不好?”
樓垚自顧自的說著,像是何昭君還活著一樣。